《渡》
时钟的滴答,显得如此沉重。
宫缩的潮汐,在一次次攀上顶峰前悄然退去。
产程的钟摆,仿佛在蜜糖中徘徊。
八小时、十小时,时间在针尖堆积。
待产床上,一个女孩在成为母亲的路上,精疲力尽。
我的眼睛,必须成为最精密的尺,
丈量宫口迟缓的每毫米进展。
我的耳朵,必须成为最敏锐的雷达,
从胎心音里,捕捉那颗小星球是否安然。
我的手指,在丈量生命之门的缝隙,
在胎心监护仪破译风暴讯息。
“看着我,跟着我的呼吸,吸——呼——”
我的口令,是黑暗中唯一的节拍器,
引领她紊乱的呼吸,找到节奏。
这,是能力:
是在漫长的僵局里,保持绝对的清醒与专业,
是用技术之锚,在羊水的潮汐里稳住生命之舟的定力。
从刚进产房的“我很开心很快能见到宝宝”,
到“护士……我……不行了……”
十二个小时的僵持,她眼神涣散,
她的脸上,写满耗尽力气的恐慌。
她的哭腔里,信念正在瓦解。
我握住她湿冷颤抖的手,
成为产床上最坚实的锚点。
“你能行,我们一直都在。”
话语平静,如磐石。
按摩她痉挛的腰背,擦拭她决堤的汗水,
我的存在,本身必须是一堵墙,
为她挡住所有名为“恐惧”的风。
这,是作风:
是将耐心与温柔,淬炼成钢铁般的支撑,
是在绝望的边缘,伸出永不退缩的手。
我们一同,在幽暗的生命隧道里蜗行。
自由体位、调整呼吸、补充能量,
我们在时间的皱褶里种植希望。
每一次鼓舞,每一次按压,每一次等待,
都是对“缓慢”发起的温柔攻坚。
直到那一刻——
当胎头终于穿越狭窄的峡谷!
当婴儿的啼哭像旭日撞开黎明,
划破了漫长等待的寂静!
一位母亲,诞生了。
一个婴儿,诞生了。
我看见初为人母的她,
瞳孔里升起新的星辰。
而我也再次见证,能力与作风如何交融——
它们不是在疾风骤雨中显现,
正是在这漫长、煎熬、近乎停滞的时光里,
被磨砺出最坚韧的光泽。
缝合伤口、清点器械、记录数据。
我疲惫地靠在墙上,看着朝阳镀上窗棂。
这就是我们的职业风采:
不是英雄式的凯旋,
而是藏在每个即将放弃时,
一次次“再来”的坚持里。
能力是舟,作风是帆,
我们日复一日,摆渡生命,
渡过那最狭窄、也最辉煌的生死之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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